翌日清晨。

眼看著天光大亮，米色的窗紙也跟著被照的透亮，海棠的心裏這才生出了一點活著的希望。

跪了一夜，這身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，通身的血液仿佛都僵住了，膝蓋先前是疼，可此刻也已經麻木了，她不敢輕易動，生怕動一動，身子就散架了。

眼看著床上睡的香甜的女孩子緩緩睜開眼睛，她慌忙低下頭去，屏住了呼吸。

昨天因為說錯了話，已經被罰跪了一夜，今天說什麽都不能隨便開口，以防再被找到借口懲罰。

“這都什麽時辰了，怎麽也不知道叫我起床？”

不多時，頭頂果然傳來了紀婉心的聲音，而後又是一陣責怪。

“讓你跪著你果然是紋絲不動地跪，竟然不知道提前去廚房裏備上早飯？二小姐要你來我這裏，就是為了讓你做尊泥塑？”

“是，是，海棠這就去準備早飯。”

海棠一聽這話，心中已然是慌了，如今這院裏只有她一個丫鬟，自然什麽事情都是要自己做的，只是她被紀婉心嚇怕了，唯恐沒有這位大小姐的吩咐就起來了，會引來更重的懲罰。

現如今聽到這話，立刻就要起身往廚房裏去，只是才剛一起身便覺得眼前一黑，只聽得通的一聲巨響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。

這生生是暈過去了，耐力也太差了，這種戰鬥力的放進宮裏去，第一輪就要被篩下來。

紀婉心嘆了一口氣，慢悠悠穿上了內衣，又挑了一身墨綠色的細紋棉裙，上面配了件米白色的長袖薄襖，束好了腰帶，從火盆上吊著的罐子裏取了熱水，洗了臉漱了口，隨手紮了只簡單的辮子，隨後披上了大紅色的羽毛大氅，向著地上暈倒的海棠輕輕踢了兩腳。

“行了，海棠姑娘，暈的也差不多了吧，咱們還是走吧。”

“大小姐……”

海棠被踢醒了，迷迷糊糊爬了起來，仰著一張憔悴的臉，迷茫地叫道。

“是我不好，我這就去準備早飯……您這是要去哪兒呀？”

“早飯呢，就不勞海棠姑娘做了，還是趕緊起來吧，跟著我去給夫人請安。”

紀婉心笑瞇瞇地提起了這丫頭的下巴，玩味地勾著唇角，隨後扯著她站了起來，也不管海棠頭重腳輕，大步向著紀白氏和紀孝先的院子走去。

這個時辰，父親和紀白氏一定是在用早膳的，正是解決處理掉這個海棠的好時機。

她腳步飛快，不多時就到了紀白氏院中，才剛進門就做出一副委屈模樣，上前就跪了下來，哽咽著哭訴起來。

“母親大人，請您一定要為我做主，這日子沒法過了，我深知自己在這家裏就是個廢人，一點用處都沒有，真真是用不起丫鬟伺候了……”

“哎呦，這是怎麽說的，你你你，你趕緊起來，到底怎麽回事，怎麽一上來就這個樣子，沒看到我和老爺正在吃飯嗎？你這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！”

紀白氏正在忙著給紀孝先盛湯，壓根沒有料到紀婉心在這個時候闖進來，還是這麽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，臉上一陣厭惡，立刻放下了湯碗，沖著旁邊伺候的丫鬟們叫道。

“你們都還看什麽？還不趕緊把這個，大小姐給拉起來？怎麽一大清早的就這個模樣，我和你爹都活的好好的，你嚎什麽喪呀！”

“婉心，這是怎麽回事？誰又給你委屈受了？快起來，跟爹說說，到底是誰在你面前說廢人這種混賬話？”

然而坐在對面的紀孝先卻已經聽不下去了，濃眉一皺，滿臉威嚴，大聲問道。

這個大女兒在他心裏的位置本來就高，更何況這丫頭昨晚還那樣識大體，一直協助他維護家族興盛，現在關鍵時期，更不能讓她委屈。

要看紀孝先說話了，紀白氏的眼珠子一轉，臉上像是刮了一陣風，立刻就換了一種腔調，慌忙紮著手上前親自去扶紀婉心。

“心兒呀，你受了什麽委屈盡管跟娘說就好，只是不該這麽地，大早上的，地上多涼呀，跪壞了膝蓋怎麽好，來來，今天娘的小廚房燉了好嫩的雞蛋，你做下陪你爹吃點，待會兒我們再說別的事。”

“母親大人，不是心兒不想吃，實在是心兒胸口發悶吃不下去，真是要浪費母親的一番好意了。”

紀婉心當下就反手抓住了紀白氏的手腕，手上抓得很緊，可是臉上卻已經開始梨花帶雨了，纖密的睫毛上淚珠點點，尤為惹人憐。

“不過只要母親不嫌棄，心兒願意在一邊伺候爹和母親吃飯，等母親大人吃完了早飯，我再把事情如實稟報。”

這副模樣，分明就是受足了委屈還要強忍著，還要等伺候完了父母吃飯才能稟報。

這樣子落在紀孝先眼裏，更是讓人心疼，他當下就啪的一聲，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，擰著眉頭開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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